〈折翼少年〉誰要跟我交朋友?
文/王錦萍
家人都忙,被當成透明人已經好久,生活周遭的眼光好像總會穿透自己的身體,說的話沒有回應,甚至一整天沒有開口說過一句,沒跟任何人互動,就算學校請假了,也沒人發現。兒童時期沒有玩伴,少年時期沒有夥伴,巨大的孤單像一陣一陣海浪撲頭蓋臉打過來。
媽媽非自願生下他,父親早已失聯,輾轉待過幾個親戚或親戚的友人家,被大人之間托來托去照顧是常有的事,那些對身分認同的迷惘、對安定性的渴望,還有始終缺乏的愛,全都難以承受。
有一天,一個不熟的人邀約下他嘗試用藥,後來他們經常聯絡,有共同話題,常常共同去做一件事,愈來愈熟悉的臉孔、聲音,在網路上隨敲隨應,電話隨叩隨到,「需要找人的時候,隨時都在那裡。」這種渴望已久的人際關係卻出現在畸形的型態上,他用毒日深。
一起用毒的所謂朋友,有人長期被霸凌、有人被忽略、有人被虐,還有精神上出過狀況的,每個人背後都嘯湧著巨大的孤單海浪。「誰要跟毒蟲交朋友呢?」他自棄地說。
誰要跟精神病患交朋友呢?誰要跟長大之後變得陰陽怪氣的家暴兒交朋友呢?誰要跟棄子交朋友呢?一張張汙名標籤漫天地飛。
「雖然還無法回答你,但是就有動機買書來用功了喔,」問他能不能等我一下:「書很厚,需要時間慢慢閱讀。」他點點頭。
接下來每次見面我口述一段讀書心得,再寫一封長信,到後來書已經不是重點了,而是彼此的連結,那份「願意為你努力」的心,他收到了。
孩子說:「長這麼大,我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並不孤單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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